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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金山陵园,就是皇帝立下的那根柱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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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金山陵园,就是皇帝立下的那根柱子

张居正年纪真的有点大了,人老了会变得顽固起来,看待问题就会变得有失偏颇,完全的主观,不再肯定客观现实,张居正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万历二十年退了,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比如公学堂里那些个读书的孩子,出口成脏,他就把问题归咎在了高启愚一个人身上。

这是人变得有失偏颇最典型的徵兆,喜欢把系统性的失败,归咎到个人的身上,这种思维方式,是张居正非常严厉批评贱儒思维,在他的《贱儒共疾疏》

中,他把这种现象称之为以偏概全。

一些贱儒,总是喜欢用片面的丶个别的案例,去彻底否认一个整体,一个阶级,甚至去评判一个阶级的好坏,个人有这种思维也就算了,但是作为大明的统治阶级,这种思维要不得。

薪裁所成立以来,大大小小的案子,办了八千多起,其中集体诉讼就超过了数千起之多,是平衡劳资矛盾的关键工具,但这薪裁所办的案子里,真的有一千多个案子,是大老爷冤。

有些穷民苦力,仗着薪裁所偏袒,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在薪裁所里胡搅蛮缠。

难道要因为这些敲诈勒索的刁民,就要否认穷民苦力这一个阶级?

同样,费利佩在晚年也陷入了这种思维方式,他把整个西洋贸易的败坏,都完全归咎到了英格兰人身上,却没有想过,自己敲骨吸髓式的腹剥方式,才是问题的根本。

张居正将公学堂系统性丶因为时代变迁出现的一些问题,归咎到了高启愚一个人身上,也是有失偏颇的,而且张居正压根就没想过高启愚能不能担得住这种怪罪。

当得知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个现象,并且在通过正师风严效绩的政令,对这种现象纠偏的时候,张居正立刻心满意足了起来。

朱翊钧和张居正聊了很久,主要聊的元辅帝师写的小说,西游记后编,里面的一些内容,已经不是含沙射影了,主角压根就是皇帝本人,在朱翊钧看来,这根本就是个大爽文。

搞得大明能够中兴,是大明皇帝一个人的功劳一样。

朱翊钧觉得张居正写的不对,他希望张居正写成万民一心丶上下同德丶军民协力丶天下无敌」,不要过分强调个人做英雄。

大明万历维新的成功,是属于整个大明上下所有人的,不是他朱翊钧丶张居正这少数几个人搞出来的,这显然过分强调个人英雄,也是有失偏颇的。

但张居正不同意,他的理由很充分,他是戏说,又不是正史。

他当然知道大明中兴的结果是万夫一力,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往一处使劲才有的结果,但他写的是小说,自然有聚焦看书之人注意力的需求,否则主要脉络都没有了。

一本小说而已,朱翊钧也不会干涉,除了吃辣椒的事儿,朱翊钧从来没有干涉过张居正的个人生活。

张居正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晏清宫,朱翊钧对着张宏耳语了两声,张宏带着东厂的番子丶镇抚司的缇骑去了张居正今天去过的书场和公学堂,仔细调查了一番。

最终确定,确实是张居正偶然间看到的现象,并不是有人故意给张居正设套,利用张居正对高启愚的厌恶,掀起党争或者把水搅浑。

这次真的不是对张居正的围猎。

缇骑们调查清楚后,朱翊钧才松了口气,张居正已经退了,他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权力,朱翊钧要时时刻刻留心注意,不要让张居正陷入被动和围猎之中。

皇帝向来料敌从宽,在残酷血腥的政治斗争中,他从来不会高估任何人的道德和底线,料敌从宽,才不会被动。

张宏和缇帅赵梦佑仔细沟通了一番,其实陛下有点想多了,张居正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张居正最擅长吏治,跟人斗了一辈子,是不是阴谋诡计,甚至都不需要去仔细判断,光靠本能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谁能斗得过他张居正,高拱丶杨博丶王崇古丶葛守礼丶张四维,摞一块都没斗得过他。

陛下觉得张居正退了,可他的嫡系门生,一个首辅,一个西书房行走,一个兵部尚书梁梦龙,一个松江巡抚李乐,一个应天巡抚王希元,还有个江户总督熊廷弼,还有一个天底下至高无上的实权皇帝!

张居正好欺负?围猎张居正?也不知道陛下为何会觉得张居正会好欺负。

其实很容易理解,皇帝对张居正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了对他的认知出现了一些偏差,忽略了他可怕的权势,皇帝丶张居正丶戚继光这三位只要还在,他们是权力本身。

朱翊钧在张居正离开后,朱批了一本户部的奏疏,对金山陵园拨款二十万银,进行了整体修缮,平整土地丶增加绿化丶园艺花卉丶卫生清理和房舍巩固等等,这银子每五年都要花一次,相比较很久没有加钱的先帝陵寝,金山陵园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

「这个高启愚,确实有点聪敏。」朱翊钧看着户部尚书张学颜丶礼部尚书高启愚的联名上书,张学颜主要说的是度支问题,而高启愚则说的是礼法问题。

张学颜觉得有点太贵了,二十万银有点多,但用的东西都是好的,确实值这个价。

高启愚则判断出了皇帝的目的,金山陵园的无上荣光,就是彻底把大明最高决策层,皇帝丶阁老等人的个人利益,和大明利益丶天下利益完全捆绑在了一起。

高启愚说这话,是从他自身出发的,他整天辛苦忙碌,甚至连入阁都能拒绝,不就是为了死后极尽哀荣,能够风光大葬,埋到金山陵园里供后人瞻仰?

金山陵园的存在,别说大臣们狗斗,不敢进去挖坟掘墓,就是皇帝本人,想要把某个人从里面抬出来,都非常的困难,这等于自己扯自己嘴巴子。

等于在徙木立信的故事里,商鞅不仅不给扛木之人金子,还把木头扛了回去,这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金山陵园,就是皇帝立下的那根柱子。

而且,就是日后大明亡了,改朝换代了,这金山陵园,新朝廷也拆不得,不敢拆,甚至还得修缮。

始皇帝的坟头那麽大,历朝历代都骂暴秦,却没人去刨,这种刨祖坟的行径,会闹出大乱子来。

即便是新朝廷,也得设立一个类似的功勋陵,维持类似秩序的存在,必须要跟万历维新推运功臣们比一比对历史推动的贡献,否则就无法证明自己天命所归。

天命,过去身丶现在身丶未来身的三花聚顶,才是天命所归。

金山陵园是秩序的现实存在,是皇帝为了把最高决策层,彻底和大明江山社稷捆绑在一起的功勋陵园。

不得不说,高启愚在礼法上的理解,确实比万士和丶沈鲤都明白的多,金山陵园是万士和在的时候建的,万士和病逝葬于金山陵园,他都没看出来,沈鲤做了大宗伯这麽久,他也没看明白,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

反倒是高启愚彻底点破了皇帝的目的和对秩序的规划。

张宏看到陛下夸高启愚聪明,明白皇帝的用意,但张宏却看到了陛下正确」这个正确形成的过程,对于金山陵园靡费巨万这件事,其实最开始就一直有人反对。

王国光就反对过,觉得花的多,但皇帝说用内帑,户部就不反对了,还承担了一半的营造之费,王国光反对是锱铁必较,大明户部尚书都这个样子,一厘银都想掰成两半。

但一些科道言官反对,则是反对靡费巨万,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今天高启愚这说的如此明白,也证明了,陛下是对的,这种正确之下,大明上下都形成了一个惯性,不要反对陛下的决策,先干着,慢慢就懂了。

当然,也容易出问题,一旦皇帝老了,昏聩了,怠政了,钻了牛角尖,很难有人出来对陛下的行为进行纠正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朱翊钧就听说了一个消息,松江远洋商行前商总孙克弘,自己转着转椅,到了松江衙门告状,要把自己的亲儿子老二孙承成,送进大狱之中,以正家风。

这绝对不是个小事儿,朱翊钧亲自过问了案情。

孙承志是老大,孙承成是老二,这老大也就是有点糊涂,老二就完全不是人了。

孙承成强抢民女。

去年年末,孙承成看上了一个良家女子,同为商行东家之一的陈家女,陈家可不是孙家这等传了几百年的高门大户,陈家是开海后出现的富户。

孙承成看上了陈家女,要纳为妾室,虽然陈家是新晋富商,也愿意攀这个关系,但只是个妾室身份,陈家也有点不太乐意,孙承成的发妻已经去世,如果是继室,就再好不过了。

孙克弘也打听了陈家人的品行,觉得陈家值得联姻,但孙承成却不肯,这老二的想法很怪,明明是他看上的,但他觉得陈家不配!

陈家连个举人都没有,就因为开海有了点银子,也配做他们孙家的亲家?

这亲事也就这麽黄了。

今年正月十五上元节,松江府有庙会,孙承成在上元节庙会上,再次见到了陈家女,喝了点酒,淫虫上脑,就让自己爪牙,把人给劫了,拉到了后院强淫了。

这案子爆发之后,现在的商总陈六子陈敬仪,立刻就收到了消息,出面封锁了消息,并且和陈家沟通,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陈敬仪是真的舍得花钱,光是封锁消息就花了一万两银子,给陈家的赔偿,也有五万银之多。

陈家也只能认了这个结果,陈敬仪在松江府地面,向来以心狠手辣着称,孙承成犯错在先不假,可陈敬仪还愿意给彼此一个体面,真的弄到鱼死网破,孙家讨不到好处,他们陈家底蕴不足,怕是要家破人亡。

这个亏只能这麽认了。

如果这事儿到这儿,也就罢了,这孙承成见有人平事,立刻问陈家讨要这个女儿,理由是万一有了身孕,也是他们孙家的,他是大丈夫,做事要认。

陈家拿了银子,最终把女儿送给了孙承成,孙承成不敢往家里带,就养在了外面。

三月末,陈家的女儿死了,孙承成把人给活活掐死了。

若是不出人命,盖还能盖得住,都是松江府地面的显贵人物,出了人命,立刻就闹出了风波,最终才算是传到了孙克弘这个老父亲的耳朵里。

孙家全家上下,都知道孙克弘老了,所以府上出点事儿,几个公子让瞒着,下人们全都瞒着孙克弘。

而且高门大户的这些仆人,在高门大户里做仆人时间久了,都有点怪异,他们觉得自己就是高门里的本家人,是主子了,觉得这就是二公子的风流韵事,是小事,不必惊扰老爷。

「不是,都出了人命官司,这陈敬仪还要给孙老二兜底?」朱翊钧觉得有些古怪,他看着胡峻德的奏疏对着张宏说道。

这出了人命之后,陈敬仪拿出了十万银平事,不让陈家发丧,让陈家把人草草安葬,不得宣扬,不得追究。

张宏倒是摇头说道:「不兜着能怎麽办呢?不兜着,人都会嚼舌头根,这孙克弘还在,这陈敬仪就打算李代桃僵了,就只能兜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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