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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几日,顾清澄的伤势渐渐有了好转。

秦棋画显然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每日煎药换药、端茶送饭,样样都抢在前头,小姑娘手脚麻利地很,连顾清澄想自己倒杯水,都被她眼疾手快地拦下。

直到这日清晨,顾清澄才得以亲自下楼用些清粥小菜——秦棋画天未亮便出了门,披着件单薄的旧衣,怀里紧紧抱着用粗布包好的香烛纸钱。

今日是周二娘的头七,那孩子终于能亲手为娘亲垒一座坟了。

天空飘着细雨,顾清澄坐在粥铺里,耳畔传来渝城特有的乡音:

“青城侯怎的还没去封地?”

“谁知道啊……可大的架子。”

渝城距离涪州的州府临川不算太远,时常能听到过往旅人谈及风土与时事:

“听说陛下派了春公公在临川侯了多日。

“当真?”

……

“千真万确,顾姐姐,我听得真真的。”夜里,秦棋画匆匆回来,和顾清澄说着今日的见闻,“他们说,春公公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是特意来为侯君撑场面的。”

顾清澄眼睫一垂,心思浮沉了些许。

“他们还说,涪州那些官老爷们这几日连家都不敢回,整日整夜穿戴整齐地在府间候着。就连那十里跪迎的排场,都操练了许多遍呢!”

“最厉害的是,听说春公公不仅从京城运来了整整三条船的赏赐,还在当地亲自为侯君挑选了十几名幕僚……”

秦棋画眉飞色舞地说着,“顾姐姐,咱不怕单枪匹马地去了!陛下这般厚待,您到了涪州定能大展宏图!”

顾清澄一边听,一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床沿。

“说完了?”

她似是因养伤亏了气血,眉宇间有浓郁的倦怠。

“啊……是啊。”秦棋画呆呆地点头。

顾清澄向床头虚弹一指,一道剑气将灯吹灭:“睡吧,乏了。”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黑暗中,秦棋画怯生生地问。

“不急。”

这几日,关于青城侯摆架子的闲言碎语甚嚣尘上,秦棋画心中着急,却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而顾清澄却恍若未闻,愣是带着秦棋画在渝城吃喝玩乐,从羊肉汤饼吃到卤煮烤串,吃得小丫头不知天地为何物,愣是胖了一整圈。

这一住,竟就住到了初九。

天放晴了,阳光落在顾清澄的指尖,她凝视着跃动的光点,忽地抬手,七杀剑寒光乍现,凛冽剑气在室内激荡,惊得秦棋画踉跄后退。

“怕死吗?”

“怕……怕吧。”

“怕就对了。”

剑光倏然收敛,顾清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记住,若有人这般对你刀剑相向,不必管我,自己逃命要紧。”

她转身推开门扉,迎着晨风从容道:“走罢,该去临川了。”

一路上,顾清澄骑着赤练,秦棋画就在一旁跟着。

“他们大约等了几日?”

“七日?八日?”

“九日不曾下值?”

“也许吧……”秦棋画吐了吐舌头,“总之春公公在,他们也不敢走。”

“那差不多了。”顾清澄满意点头,“我们去体恤一下他们。”

……

赤练马踏过界碑,临川城郭骤然撞入眼帘。

不是边城,胜似雄关。

城墙高耸,旌旗蔽日,从城门洞开处向外延伸,官道两侧,香案铺了十里,红毡一路铺至城门。

饶是过了几日的风雨蹉跎,也不过是落了些许香灰,显而易见,是有人日夜轮换,不敢有半分懈怠——倒是不知为的是她这青城侯的威仪,还是那位执掌内廷的春公公的权势。

而这一场迎侯的仪仗,整整摆了九日,该迎的那人,却迟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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