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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粝的手摸了摸雪的额头,拽开脖子上的白布仔细瞧了瞧。

男人皱着眉头从随身斜挎的木箱里,取出一支针管,抽进透明液体,注射进雪细细的血管。

女萨满叫他:“阿努。”

然后让他看向恩和的镜头。

阿努笑得憨厚,朝镜头双手合十以示敬意。

恩和站直身子,问:“我可以采访你吗?”

“采访?”他听不懂。

“就是......简单地介绍自己。”

阿努看向女萨满,她点了点头。

Video11.

这是恩和来到芒罕村后,录制的第一条人物采访,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一名调查记者。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恩和问。

“......阿努,阿努。”阿努有些紧张,搓着手不自觉说了两遍。

“我看到你给雪静脉注射,所以你是大夫?”

“脖子里发炎,发烧。是消炎的,从镇上卫生所带出来的。”

阿努有些口音,但能够听懂,他摇头,表情腼腆:“不是大夫,我不给人看病,给牛,给羊。”

他说,除了看病,还收尸。

收死的牛羊,收死人。

这让恩和很意外,问他怎样“收死人”。

“死在家里的人,好弄。毛巾擦一擦脸,剪剪头发,换身干净衣服就等着烧了。死在外面的人,就麻烦了。”

冬季温度零下十几度,草地结冰。放马的牧民去寻掉队的马匹时,不慎坠马身亡或者被马群踩死是常有的事情。

即使不死,内脏破裂等重伤被送去医院,没钱没保险,蒙古国的医院是拒绝治疗的,只得拉回家等死。

“有些尸体找着时,冻成了‘冰棍’,回来得用流动的水化冻,这算好的情况。有些人,干脆找都找不到。”

阿努摸摸脖子,回头看了眼女萨满。

对恩和小声说:“都罕的丈夫,就是这么没了的。”

都罕是族人对女性萨满的称呼。

恩和一愣,这样说来,这几日她确实没见过女萨满的丈夫,也没听过相关消息。

她忍不住追问。

“他在村子二十多公里外,给牧场主看护马匹。马棚烧了,马跑了,他胆子小,也跟着跑了。”

阿努说他受女萨满的委托,出去寻了几回,一无所获。

多余的,他不再说。

从阿努口中得知,他是芒罕村地位最低的人。

原因无它,他收尸,收的总是意外死亡的人。

而这些人被认为灵魂不稳定,是充满怨气的,所以受族人忌讳诟病。

阿努从十四岁开始,到现在已经干了二十五年。但收入微薄,只够填饱肚子。

“你为什么坚守这份工作,是因为热爱吗?”

“热爱?”阿努不太理解这个词。

“喜欢。”恩和换了种说法。

“谁会喜欢干这个!”阿努哈哈大笑,额头堆起皱纹,说:“阿爸活着的时候,也是做这个。我不做,就没人做了,总得有人去管这些死的牲畜,管死人。”

恩和被他的笑容感染,这么多天嘴角久违地扬起,她问:“那你喜欢做什么呢?”

“我,我喜欢画画。”

年近四十的“光棍儿”阿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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