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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6章 拿自己打窝的狠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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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别说科臣们忍不了,连大臣们都要说了。

「再晚点,就有可能错杀无辜了,起竿的时机也很重要。」范远山解释了下,他仔细思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臣在反腐司,总是想不清楚这些贪官污吏,究竟为了什麽。」

「扎在这烟花世界半个月,臣知道了,这些贪官污吏,是真的在享福,臣没享过福,也有些顶不住了。」

范远山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缺点,他从小就是物质极度贫瘠,能够清心寡欲,只是没见识过也够不到,见识到了后,他都有些怕,这种腐化的力量确实十分强大,直指本心。

烟花世界真的迷人眼。

「再长点时间,臣真的怕自己成了奸臣。」范远山原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自己坐上了某些位置,绝不会如此,但见识过后,他表示抵抗内心的贪欲,确实需要极大的毅力。

「这事儿之后,你想做奸臣也难喽。」朱翊钧举着自己手里的奏疏说道:「日后,你就是想堕落,想被腐化,这些势豪们也只敢避而远之,你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没了任何的信誉可言。」

这其实也是范远山的表态,商鞅徙木立信的那根柱子。

或者说,这也是天子门生唯一的选择,跟着陛下一条道走到底,没有任何其馀选择可言,他们已经被彻底烙上了帝党的标志。

「朕都没想到,这京师的烟路,居然还有七条之多。」范远山起底了七家势豪,这七家和张氏八门操持的产业,有着极大的相似性,赌坊丶烟馆丶青楼丶城中坐寇等等。

张氏八门倒了之后,这帮东西非但不收敛,还兼并了张氏八门的产业。

「京师这潭水,比臣想的要深,可能还有,他们既然敢干,不怕陛下,自然不怕臣的威逼利诱。」范远山也是极其意外的,这可是天子脚下,天下首善之地,居然查了八条烟路出来,还有七条藏在水面下。

烟路,就是阿片走私入京的通道,这个通道不仅涉及到了势豪之家,也涉及到了五城兵马司,沿路关隘,甚至是部分海防巡检等等,这都是线索,交给缇骑,就可以严办了。

「朕认可你的说法,看来还得收紧。」朱翊钧非常同意范远山的说法,还有藏在水面下的家伙,藏得极好,需要严查,才有可能揪出来。

范远山面圣之后,就开始配合镇抚司办案,范远山最早出身镇抚司稽税院的会计房,在镇抚司颇有些人脉,这些案子,由陛下朱批后,进程真的太快。

当然,范远山的风评再次发生了改变,从骨鲠正臣丶反腐尖刀,变成了无耻之尤。

哪有骨鲠正臣,拿自己的清誉名节玩钓鱼的?范远山这麽干了,日后一定有人会效仿,那想做贪官的人,在贪腐的时候,也会被怀疑,是不是被钓鱼了。

范远山,真的太无耻了!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就成了范远山身上新的标签。

「无耻之尤,这次咱们士大夫们说的没错,范爱卿,确实是有够无耻的,他等于把天下所有官吏的信誉,拿来变成了圣眷,他这买卖做的,他砍了树,后人就只能暴晒了。」朱翊钧对李佑恭如此评价道。

不怪士大夫们骂范远山,这麽干,简直是胡来,他倒是砍树换了圣眷,他痛快了,其他人怎麽办?

朝臣们对范远山的指责,大概可以归总为一句话:范远山,你怎麽能这麽自私!

「范远山不是天上人,他看起来有很多选择,但其实就这麽一条路,他只有清誉可以利用,可以说他不择手段,但臣以为无耻还算不上,这官场上,大家都是各显神通,各凭本事。」

「若这都是无耻,这大明官场上,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无耻之尤?」李佑恭对此的看法,倒是和皇帝略有些不同。

范远山别无他法,皇帝钦定,他拒绝不得,只能做,还得做好,他又没有好爹丶好岳父,更没有好师长,只能这麽干了。

而且李佑恭不显山不露水,又给大明文官们上了点眼药,这可是宦官的天职。

朱翊钧看了眼李佑恭,他当然听出来了,李佑恭在进谗言给文官泼脏水,但也是实话,大明官吏们要是争气点,不干这些龌龊事,也不至于天天被宦官变着花样骂,还不了嘴了。

朱翊钧批阅了几本奏疏,忽然对李佑恭说道:「这个刘见秋,他养外室,把原配给逼死了,被翰林院内部自查给除名了,居然还要闹,简直是有辱斯文。」

「李大伴,你让东厂番子跑一趟,三天之内,不离开京师,就让番子把他阉了。」

「翰林院都哭到朕这里来了,翰林们虽然务虚了点,空谈了点,不干正事了点,但不是这样的无耻之尤。」

范远山的真实目的揭露后,科臣们只是发了两句牢骚,就不再追着咬了,范远山最终还是为了做好顺天府丞,行为上有失妥当,但结果是让京师的天空变得更加晴朗,也就忍了。

真的说没有羞耻之心,还是这刘见秋。

「这,要阉了吗?」李佑恭有些兴奋的说道:「大臣们会不会觉得是宦官们在羞辱文臣?」

朱翊钧笑着说道:「刘见秋在翰林院门口撒泼打滚,搞得翰林们都脸上无光了,要不然也求不到朕这里来了,你去就是了,没人会说的。」

翰林们是体面人,对付这种无赖,是真的没什麽好办法,刘见秋跑到了翰林院门前,长跪不起,希望师长能救一救他,搞得翰林院大门都不敢开,只能走后门了。

再这麽下去,翰林院以后也开不了门了。

「得了!臣这就去。」李佑恭十分兴奋,见陛下已经没有奏疏要批了,立刻亲自去办了。

李佑恭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自从做了老祖宗,还没有做一件事,跟外廷朝臣们彻底划清界限,只要还没有彻底划清界限,他李佑恭这个老祖宗的位置,就不稳当。

为难士大夫,就是划清界限的必要手段,哪怕三天之后,这狗东西真的离京,阉割不成,也是巨大的羞辱。

「李佑恭回宫后,可曾为难你?」朱翊钧一直等李佑恭走后,才低声询问着张宏,这李佑恭有没有做出格的事儿,仗着圣眷丶仗着皇帝信任,欺负他。

「人心虽然隔肚皮,但李大璫他真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想也不敢做。」张宏则满是笑意的说道:「他要是那种不知知恩图报的虎狼之人,走不到今天的。」

「没有最好。」朱翊钧听张宏如此说,也是安心了一些。

张宏负责皇帝起居二十四年,李佑恭有任何的举动,都会被皇帝认为是有了二心,事涉皇帝水食丶安危的大事,李佑恭今天不会插手,一辈子也不会插手。

宦官一旦失去了皇帝信任,什麽都不是。

有这功夫,还不如为难几个士大夫,让他们天天阉党阉党挂在嘴边!

李佑恭去了,刘见秋当天就怂了,灰溜溜的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跑得慢了,番子追上去,把他真的给阉了。

皇帝很快就追了一道圣旨,以不德为由,褫夺了此人的功名,之前只是革罢了官身,功名还在,翰林院的翰林们也不想彻底撕破脸,结果刘见秋还要闹,翰林们已然体面不下去了,也就不体面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色欲迷心。」朱翊钧之前,专门让缇骑去调查了刘见秋妻子的死因,甚至不惜大动干戈的开了坟验尸,确实是自杀,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刘见秋和他的妻子都是小门小户,刘见秋鱼跃龙门后,他的妻子就帮不上什麽忙了,还因为见识不够,和丈夫的话越来越少。

翰林院又是个清贵的衙门,就是没什麽油水,家里没什麽余财,丈夫又好排场,好面子,银子都不够用,还都被丈夫拿去养外室了。

在巨大的精神内耗之下,妻子选择了自杀,而不是去衙门和离。

「京师的势豪都不傻啊,没一个肯在他身上下注,宁愿围猎范远山,也不会围猎他。」朱翊钧注意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细节。

范远山可是有个林姑娘,这林姑娘长得好看,还很有才学,就这围猎范远山的机会,还是杀出重围才得到的,她先上,不行才能轮得到其他人。

这都是重注,还是对赌,而且输了之后,林姑娘愿赌服输,直接做了尼姑。

范远山被围猎的时候,势豪可谓是不惜血本,可刘见秋是个进士,还是榜眼,压根没有势豪肯下注,别说重注了。

「势豪又不是傻子,刘见秋这等货色,一眼的赔钱货。」张宏摇头说道:「那外室都看得出来,刘见秋离京的时候,外室就折了根柳树枝赠别,压根就没跟着刘见秋一起离开。」

刘见秋为何不肯离京,闹得这麽难看,离了京,他连外室都留不住。

「就只有折柳相送吗?」朱翊钧低声问道:「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都做了外室,哪还有什麽有情无情。」张宏低声说道:「倒是范远山经过此事,身价又高了不少,臣可听说,那林姑娘放出话了,愿意给范远山做妾。」

「范远山怎麽说?」朱翊钧一听有八卦,立刻精神了很多,问起了后续。

张宏一脸八卦的对皇帝分享着他听到的消息,他连连摇头说道:「这范远山,确实是狠心肠,他让顺天府司务找到了林姑娘,告诉林姑娘,他范远山,高攀不起。」

朱翊钧立刻说道:「这怎麽能是高攀呢?正四品的府丞,娶她林姑娘做妾,是高攀?堂堂正四品,娶一个势豪女,就是高攀了?不配吗?!」

朱翊钧为范远山打抱不平,出身是差了点,但德行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循吏,简在帝心,日后平步青云,但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谁高攀谁?

「陛下,这事儿是这样的。」张宏赶紧摆手说道:「范远山这话的意思是:

林姑娘这家学渊源,宅斗的本事,可不是自家拙荆能应付的,为了发妻,他范远山要是纳了林姑娘,不过几日,家里事就是林姑娘做主了,比正妻还正妻。」

「要不说这读书人,就是讲究,臣也是听不明白,找人打听才清楚这话究竟何意。」

「范爱卿看得透亮啊!把握不住就不把握!」朱翊钧一听,这才理解高攀二字何意。

不愧是读书人,看似什麽都没说,但什麽都说了,这也是读书人立根的根本,做什麽事儿,都很体面,刘见秋闹出来的乱子,让所有读书人都很不体面。

李佑恭是内相,他的身份不太方便和陛下一起八卦。

所以,已经办完差回宫的他,竖着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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