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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棋画猛地一抬头,眼里闪出了惊喜的光,却又很快按下:“不成的……我答应过他,要当平阳军的大将军。”
顾清澄抿了抿唇,不追问“他”是谁,只笑道:“那你去问问,可有人愿随她闯荡?”
看着秦棋画很快又回到了开心模样,雀跃着离去,顾清澄才将第二张信纸摊开。
窗隙漏进的夕照里,纸面上字字如刀:
“我此去,一是谋利,钱庄之利微薄,难撑你我所图。我思静水必腐,若欲立不世之业,使涪州乃至万民皆重桑麻,唯有疏通丝绸之商路,使其如活水奔涌,方能利通天下,生生不息。
二来,是避祸。
太子江步月失踪月余,陛下膝下再无堪继之人,虽未明诏废立,然宗亲澧王已掌半壁朝堂。林氏与太子牵连甚深,今见其党羽被逐杀……故而将家业托付海伯,实为保全之策。
此去千里,不知归期,愿君珍重。”
……
顾清澄一个人对着西窗,坐到了深夜。
时隔一年,从云端跌入尘泥,她终于不是当初死里逃生的那个罪奴了。
她站得比从前更高,能庇护的人更多,也遇见了许多曾经孤僻封闭的她绝不会结识的人。
他们很好,对她也很好,让她明白这世间除却仇恨,仍有值得坚守的“道”。
可那些并肩同行之人,却为着心中大道,相继离她远去。
贺珩走了。
林艳书也走了。
夜风穿堂而过,唯余她孑然一身。
如今,轮到江岚了。
桌上所有的战报、信笺、书卷,甚至连信鸽传来的只言片语,都被她翻遍,凌乱铺陈。
一整个夏天的军情奏报,字字句句都在说南靖时局安稳,和亲在即,四殿下江步月如日中天,入主东宫已成定局。
无一行一字,提及江岚的颓势。
既然毫无颓势,“失踪”二字又从何说起?
以他的心智与手段,怎可能无故消失?
除非……这“无恙”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一个念头穿透层层叠叠的信笺,劈开迷雾。
她猛地起身,连外袍都来不及取,径直冲出门去。
马蹄声碎,踏破阳城深夜的寂静。
然而,过去传信的驿站早已空置,城外停泊着的周浩的小船也已离去,茶摊撤了,就连起初给平阳军照料物资的小倌儿也杳无踪迹。
她所掌握的,所有关于江岚的蛛丝马迹,在她埋首军务、沉湎悲恸的这个夏末,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且彻底地抹去了。
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蒸腾在了这个夏天的热浪里。
直到她来到阳城客栈。
客栈大门紧闭,一把铜锁挂在门上,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她站在门外,试着轻叩了几声。
隔壁的杂役打着哈欠探出头来:“别敲啦,秦老板走了好些天了,店也盘出去啦。”
“砰”地一声,门窗关上,巷子重归死寂。
徒留她一人杵在那儿,眼前只剩那扇死气沉沉的门。
这句话像最后一记闷棍,生生把她最后那点念想,砸得稀碎。
夜风戏弄着顾清澄的碎发,却吹不散她周身蒸腾的热意。
一股火,一股无名火,毫无征兆地自她心底最深处燃起。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连骨节都发出脆响。
在这一刹那,七杀剑几乎要破鞘而出,将那把碍事的铜锁,连门带框地一起劈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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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开它。
……可劈开之后呢。
难道能回到从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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