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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会轻饶。”
久病不愈。自囚深宫。字字如撞钟,沉沉敲入她心头。
江步月为她颠覆棋局,自断后路时,她就知道,这笔账,算不清了。
顾清澄俯身搀他,指尖触到他颤抖的臂膀,语气温静:“黄大哥莫要忧心。”
“殿下此番相付,我比谁都清楚。
“边境军权、朝堂根基,乃至与陛下反目——”
“这般倾其所有的相护,我顾清澄岂敢相忘?”
黄涛俯首,身体无力地下沉,声音发涩:“黄涛知道,如今七姑娘初脱樊笼,形单影只,前路未明。”
“按理说,该趁此良机远遁天涯,避尽是非。”
他抬起眼来,看着她,目光罕有的真切:
“可殿下……更无退路。
“这世上能救他的人已不多。
“而他肯信的,唯七姑娘一人。”
这一句“七姑娘”,已非尊卑,而是托付。
顾清澄轻叹一口气,回看向他,认真道:“世间恩怨,有来有往。
“他以一身谋局为我断后,我自不推诿。”
黄涛神色一振:“七姑娘有何打算?”
顾清澄略一沉吟:“琳琅未愈,陛下暂时不会取他性命。
“此番变故后,宫中守卫、京畿兵防必会森严,强攻明谋已不可行。
“宫中主道必已封锁。”她淡声道,“但我于暗处蛰伏多年,识得一条暗渠。”
“绕过宸清门,自浣衣局可入景德殿。”
她看向黄涛:“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一个宫人身份。”
……
至真苑内,沉香如雾。
缭绕的药香未散,帷帐之后,琳琅披发倚枕,肤色尚有病态的苍白。
而最为惊心的是,她的右眼被一片纱布层层蒙起,一条疤痕自鼻梁划向耳后。
她静静地卧着,看着大大小小的宫女垂着头颅,捧着各式器具在殿内来回穿梭,那股长久以来压抑的厌倦再次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倒不如让她死了痛快。
偏要她这般活着,被这些宫人当作器物般摆弄照料。
最是残忍的,是她们为她上药梳洗时,总忍不住用那双完好的眼睛,对上她仅存的一只眼。待被她的目光灼伤后,又仓皇躲闪。
若按皇帝素日教导,郭尚仪平日的指引,她该将她们的眼睛都剜去才是。
可是她现在,只觉得疲惫,那种所有精气神被抽干的疲惫。
帷帐轻动,有人躬身入内。
“公主。”来人是郭尚仪,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动作小心至极。
“太医回禀,您伤处恢复良好。明日便能梳妆赴宴。”
琳琅没有应声。
她只闭着仅存的一只眼,如未听见一般死气沉沉。
郭尚仪垂首片刻,终是轻声道:
“陛下忧心您,特为您设此夜宴。”
“也算是,与各宫互通往来,与娘娘们认个脸熟的家宴,公主该高兴才是呢。”
琳琅闻言,睁开那只眼,目光依旧冷淡:“所以呢?”
郭尚仪顿了顿:“这是陛下给您的礼物。”
说着,她唤宫人递上了一台珠光宝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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