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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映着她的目光。
那戏子的唱段恰好落下最后一句:
“甘将自己亲生子,偷换他家赵氏孤!”
余音震颤时,烛火猛地一跳,在她眸底投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
贺珩不知为何心中一悸,却听得身侧的顾清澄极轻地吁出一口气:
“可惜了……倒不知程婴那牺牲的孩儿,唤作什么名字。”
她原本靠着软榻,姿态懒散,话音落下后却缓缓起身,披衣离去。
贺珩讶然:“你要去哪?”
“戏唱完了。”
……
金銮殿内,明明是深夜,却仍灯火通明。
兽金炉里暖香袅袅,驱不散殿宇深处渗出的寒意。
江步月跪在下首,素白的袍子如同宣纸般铺展在地上,低垂着头颅,看不清情绪。
北霖的少年帝王微微前倾,支颐望着他。
“倾城是朕的胞妹,爱护她也是应当。”
“可你这般行事,置朕的脸面于何处?”
江步月垂首,嗓音沙哑:“臣……已再三陈情。”
“纵有婚约在身,于万民观礼之上为她扶簪。”
“终是僭越了。”
皇帝眉宇间浮起一丝倦怠:“如何僭越了?”
“你与倾城也算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
“怎么,不喜?”
江步月喉间低咳两声:“如何不喜。”
“然则陛下,指鹿为马之事——”
“臣……万难从命。”
话音落下,殿中霎时寂静,唯余夜风穿殿,呼啸而过。
“是么?”
皇帝笑了,缓缓摒退左右,独坐御座之上,俯身看着他,声音低沉:
“你且说说,朕——如何指鹿为马了?”
江步月神情不动,语气却忽然恭谨:“步月失言,罪该万死。”
“依照与陛下之约,及笄礼毕,臣次日便启程南归。”
“此去万水千山,归期难卜,不知何日能再叩见陛下。”
“唯有真假倾城一惑,乞……陛下得解。”
“步月与那替身也算有过几分照面,每年清明之际,或可为她烧上一份纸钱。”
他似是压抑了很久,终在今夜说出口,声音回荡在空荡的金銮殿中,冷清至极。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未言一语,周身威压沉沉而落。
江步月低首,病弱之躯愈显伶仃,脊背却一寸未弯。
“陛下,臣绝无忤逆之意。”
“不过是生性懦弱,欲报一次……她当年救命之恩罢了。”
明黄色的袍角垂落在他眼前,皇帝的声音淡漠如冰:“若尔生性懦弱,便也不会问此言了。”
“朕要你待倾城一心一意。”
“你却念念不忘那已死之人?”
“纸钱?”
“什么替身,什么纸钱?”
他俯下身子,逼迫江步月凝视他的眼睛:
“从头到尾,北霖不就只有一个倾城公主吗?”
“还是步月——看错了?”
“若是心神错乱,不妨留在北霖,养好了癔病……再走不迟。”
“步月……不敢。”
江步月字字沉坠,再无一言。
语气恭顺,身形不动,像是被抽干了血气,只剩一副尚在维持礼数的皮囊。
皇帝眸色森寒:“前日,公主邀你选钗裙,你道‘身染伤寒,恐过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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