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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管事的也算客气。待星星点点的火把终于出了衙门, 她悄无声息地从屋檐的边缘跳落,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里。
“孬种……”她抓心挠肝地后悔起来, 他说的话全有道理, 可是她太害怕了,那些话像是雨水落在油布上,半点浇不进去。千不该万不该,出口便伤了人。她懊恼地敲着自己的头,恨不得再给自己两个嘴巴,“陈大人他不是孬种。我……我一定将他救出来。”
这句话如一盏骤然点亮的灯, 顷刻间,她又充满了无穷的勇气, 话说出去也收不回来了,做人还是要朝前看。
她仔细回忆着,带他走的兵一共十几名,将陈秉正塞进了一辆车,朝北走了。她单膝跪地,仔细分辨着马蹄印和车辙。前天下过雨, 马蹄深嵌于泥中,蹄铁边缘有点崩裂。她的目光向前延伸, 蹄印的间距稳定得近乎刻板,透着一股被缰绳紧紧勒住的规整。都是训练过的人。
她沿着马蹄印子一路跟到十字路口。来往马车较多,将路口压成了一片烂坑, 分辨不出去向。天快亮了,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已经有卖菜的行人路过,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泥坑中。
她顿时着了急,东张西望了一会,冷不丁想到父亲教过的行路秘诀,将眼光重新落在马蹄印上,右侧蹄印深,左侧蹄印向外面甩了一点泥,边缘的泥点方向一致,一定是马队在转向时,右蹄同时拧地发力,才能留下的痕迹。
林凤君跟着向右转,街道两侧全都是矮矮的平房,连成一大片,样子一模一样。再往前走,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是省城的大牢。
不远处有尖锐的鸡鸣的声音响起,两个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从对面走过来,神色不善地喝道:“干什么的?”
她浑身一凛,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鹦鹉毛的毽子,递到他们面前:“客官,给孩子买一个吧,好看好玩。”
“赶紧滚蛋。”衙役很不耐烦,“这儿不能摆摊撂地。”
“好。”她点头哈腰地答应了,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和林凤君隔着十余丈远,在一排牢房的前面,便是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八盏雪亮的气死风灯在檐下排开,将衙门照得有如白昼。
院子里火把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一排刑名师爷和书吏进进出出。陈秉正站在院子里,一脸平静。
他闭上眼睛,听着各处的动静,有细微的催问声从暗处传来:“钦差郑大人还没到吗?”
“郑大人说突发急病,来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
“只管通报,咱们可管不了这许多。”小吏嘟囔着,急匆匆向大堂里奔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吏便提着手铐过来,给他铐上了。
按官场规矩,定案之前,问官不是犯官,无需镣铐加身。陈秉正心知肚明,这分明是恐吓自己的手段,手上便很配合。手铐连着锁链有点凉,他拎了一下,最近为了成亲,一直苦练臂力,倒不觉得很重。
他缓缓走进大堂,发现等着自己的是几名封疆大吏,最中间坐着的是一位着绯色袍子,锦鸡补子的二品官员,正是江南巡抚张通张大人,左侧陪坐的是三品官员,是江南按察使李修文李大人,主管江南刑名。右侧有一张椅子,是空的,大概是给郑越准备的。
他从容不迫地向堂上作揖:“下官陈秉正,各位大人久等了。”
他手上的锁链叮当直响。张大人笑了笑,摆手道:“只是叫你来问话,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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