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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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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是反切注音。”

他从怀中掏出公文袋。毛笔落处,一行行笔迹清晰而端正,像多年前的故事重新被解开。

他一句一句向下念,声音柔和而低沉。

“秉玉,秉正。母今以此书与汝永诀矣。日后倘有缘,此书得复见天日,则泉路相逢,亦当含笑而相迎。

自吾离家,已届三稔。千日之间,未尝有一夕不梦汝也。中宵惊寤,闻朔风之萧瑟,涕泗交颐,若缨络之不绝。汝乃吾心头之肉,劬劳所诞之麟儿。每忆及此,泪与墨俱堕,尺素难成。然不述诸文字,复恐汝再不能识吾衷。”

林凤君虽不懂许多字,可她能看见他从眼底涌上的泪:“里面说的是什么?”

“她说……她很想我们,日日夜夜都在想。”

她拿出黄鸭子帕子给他擦泪,他喃喃地给她解说道:“母亲告诉我,她离开我们,是有苦衷的。”

她懵懵懂懂地点头。

风从四面八方不停地吹过来。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冬日,梁夫人就伏在案头,一字一句地写着这封诀别信,语气温和,像在陪着他一起堆那个雪人,一边看着他微笑,一边轻声诉说。

“六载前,岁在戊寅,三月既望,家严梁任远将军,以交结近侍罪,论死京师。阖门被戮,殁无遗财。家严生前结发从戎,间关百战,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吾少从戍边,亲见其挥师七捷,屡摧寇锋。逆酋据河套百年,寇边虐民,父常中夜抚鞍,嚼齿穿龈。

及战逆贼,尝简锐卒五千,号“铁鹰军”。选士之法,惟才是举,虽微瑕不掩瑜,凡有异能者,皆破格擢用。铁鹰所至,胡马为之辟易。每战,公必亲执桴鼓,士卒莫不感奋,故能建不世之功。

噩耗骤至,吾骇绝而遽病。倾囊贿吏,多方营救,然众皆曰:“此乃宸断,铁案难移。”家门一夕倾覆,百余人伏诛,吾五内崩摧,自此沉疴日笃,渐至伏枕不起。汝父亦遭株连,动辄得咎。

勿咎汝父,守信待我,极尽温慈包容之至。虽仕途蹇滞,未尝稍加辞色,反以和颜相向。然我何忍以累彼,况汝二人乃吾子,前程将为我所累,陈氏阖门百余口,日夕惕惕。吾潜弃医者所进之药,未几疾益笃。吾方坦然待死。忽有一事。

一日,府中移运花木,有役夫猝问曰:“汝乃梁将军女耶?”吾应之。即知其有言相告。屏左右,乃自怀中出一敝册授吾,曰:“此尊公生前手书也。铁鹰军覆灭时,由亲兵出付某。”

彼实不识字,亦不知此为何物,但知乃梁将军所重。今天下鼎沸,举世无可托者,唯吾为其唯一骨血,故千里迢迢从陕西步行至济州,将手书交托于吾。”

陈秉正的手停了,他在油布包中搜寻,空无一物。

“吾展卷视之,乃先严手书也。其书辑录多年与胡虏交锋之要略,自兵卒简拔、行伍编列,至三军操演、战阵韬略;自律令章程、赏罚规条,至诸般军械、火器制用之法;复有烽燧警讯、旌旗号令等建军经武之纲目。更附图说,凡兵刃、旌旗、阵图、武艺诸式,皆摹绘精详,栩栩如生。”

“吾且惊且喜,涕泗滂沱,是夜即告汝父。孰料守信遽取是书,投诸火盆,吾惶遽夺之,已焚其半。吾愤极呕血,诘其何故。守信曰:“此物徒贻陈家之祸耳。”吾曰:“建军之事,或可资用。”守信摇首:“因人废事,天下岂有武将用此法练兵者?用之则为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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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信言之有理,然吾亦深陷绝望。执此残卷,痛何如哉。汝父诫吾当为陈门妇,勿复作梁氏女。然此书乃先严毕生心血,今毁佚若此,彼死不瞑目,吾亦死不瞑目。是夜无眠,视汝二人稚态可掬,心如刀割。世途艰险,安得双全?终决意效豫让吞炭,以诈死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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