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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告已尽,他们维系数十年的结盟,不过是符无华单方面施舍和利用,姬宴仙是他棋盘之上,一颗价值殆尽的棋子,失去了不可惜。他该离开了,但那日他第一次不自觉多言了:那样下去你会输的。
姬宴仙道,我不在乎输还是赢,时至今日,得到的结果,都是我咎由自取,所以没什么好怕的。符无华,我从来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也不问你究竟要做什么,如今,我忽然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害怕输吗?
符无华静静看着她,道,不,我不怕。
姬宴仙对着他笑了,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可那却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隔着纱雾,她飘渺的笑意,满月般的面颊,都并非是碧土月神。
不,你怕。
为什么?
她为什么可以选择活,却非要选择死?
因为……她并非符无华这样的无情之人。
眼前恍惚,又重归现实。
面对辟乱盟的围杀,符无华没有发怒,反而在这样的局势下微微一笑:“老师,你说过顺天而为则生,逆天而为则死。可世间成者为王,如今我扶持太子,是顺天而为,你们阻拦我,才是逆天而行。”
所以,他们如今才是该死之人。
符无华说话间没有用上内力,外围的人无可分辨谈话的内容,而符无华也已经懒得伪饰自己。
奉仞皱起眉,终于无法冷眼旁观,出口驳斥他的诡论:“太子本就是继承皇位之人,你在皇储之间挑拨是非,所谓的扶持,只不过是借太子之手,做你心中图谋之事,残害天下众多无辜之人,视人命如草芥。”
符无华看了他一眼,叹息:“你们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你们亲身入天上宫阙,不曾见过他们的模样么?他们生活在地底,本该饱受饥饿和痛苦,可天灾肆虐之时,他们无忧无虑地活在地底,丰衣足食,歌舞升平,不分权贵与平民,彼此都是手足,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隔绝灾祸、所得公允的仙国,难道是我们强迫他们享用、强令他们服从?毁掉他们生活的,反而是你们这些自居正义的人。”
“他们不知道自己生在这样的国度,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更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指向,是你们将他们成为这种人,又推说为是他们自甘堕落。”奉仞不为所动,声音铿锵,“活在虚假里,和死又有什么分别?他们自地下而出,天生背负罪孽,又如何生存在不属于他们的国家?”
“辟乱盟,”符无华的眼中滑过玩味的讥诮,“你们说我视人命如草芥,必须杀了我这个祸患,在你们看来,仿佛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引起了大衍的动乱。没有我,大衍也会被天灾瓦解,因为在天灾面前,人们无法公允,无法团结,自然会四分五裂,事实上,他们甚至更卑鄙、更胆怯。”
他挥袖,指着火焰之外的朝臣,反问:“若人人都公平,人又怎么会愿意留在天灾荒芜之地?”
他的话冷冰冰地,和祭台上的银器一样不沾染感情,奉仞神色一动,眼中反而褪去那些浓烈的色彩,他的眼极为亮,极为热,和符无华截然相反,也和他自身冷若冰霜的气质相异。像是雪地里的篝火,孤途中的星月,啼破黎明的初日,亦或者是枪尖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明光。
他平静道:“你说得不错,这就是人性,可除了恶之外,还有善。善恶本就在人的心里并存,有向恶者,就会有向善者,一点恶可以杀千万人,一点善也可以救千万人,如何改变世间,只在一念偏差。”
“若如你所说,人如此丑恶,将自相残杀而死,为何我们活了下来,为何如今你会被逼入阵中,我们这些身份各异之人,会站在这里?”
”……”
一时死寂,只听到耳畔有白骨被火焰消融的粉碎声,和山间林木无可奈何的动摇。
“奉仞,恐怕那几日在狱中,你就是以此游说太子吧。”符无华敛起眼睛,轻轻道,“这种话,不过是酷烈自照在人身上的日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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