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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一日说,如果我死了,你不必寻找缘故与杀人者,我死,就有人会跳出仇恨得到了解脱,我不希望你再度身陷这个圈中。他自认为自己不无辜,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便他是奉仞尊敬的师长之一,也不妨碍他是个刽子手。于是奉仞到底没有报仇,只是仔细擦拭干净他的头颅,与灰黑的眼对视许久,同尸身一起埋葬。
康元二十三年九月。
吕西薄死后,断金司指挥使之位空缺,严丞相适时令党派进谏举荐。
天子传召,奉仞上任断金司指挥使。时人惊异,皆称道贺喜,门庭若市,很快又畏其手段冷厉,忌惮远离。
这是只不论人情、一旦咬住猎物便不会丢弃的猎鹰,高高盘旋于帝京中,不合群的特质才让君王安心。不过,也许再过几年,他会越来越像吕西薄的。
窗外风雪停滞,片片白雪凝于空,寒冷的气息却无时无刻钻入骨髓,奉仞的喘息越来越沉,喉咙涌起微微腥甜,是气血冲荡时反噬的内伤。日光不知何时暗得昏聩,眼前人影微微模糊了,解碧天的刀面清若琉璃,在屋中倒反出一道明光。
“所思所见,不过念念不忘。”解碧天、不,他也许并非那个解碧天,而是奉仞被尘封的记忆里,一道过于鲜活的、崭新的、误入的梦影而已,“所后悔之事,都可以重新来过。奉仞,就算是梦,又如何呢?”
他的刀垂下,头颅不见,血腥的风一同散去,门外渐渐重新响起来往的脚步,熟悉的同僚们交谈着公务,归巢的杜鹃振翅,依稀发出几声啼叫,缱绻的月光湿了一地。
许淮活着,同僚活着,吕西薄活着。
他不过是断金司里的副指挥使,前途无边,未涉深水。
念念不忘之事,无外乎遗憾、追悔、错过、无果、不堪,因为无法改变,所以才更不能释怀。
这一切真是一个太好的梦。
奉仞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年,回想起自己发出的那一箭,回想起吕西薄悬挂在城墙上的头颅。那目光一直紧跟着他,那是他第一桩也是唯一一桩无法赎去的罪过,奉仞不止一次对自己诘问,是否后悔,是否选错,倘若这一切能改变,还有没有可能两全?后来又会有怎样的未来?
然而,流焰塔中本没有过一场大火,断金司中,也不再有吕西薄这个人,而他奉仞前二十三年的人生之中,亦从不曾有一个名为解碧天的变数。
解碧天伸出手,沾着血的掌心温热,靠近了奉仞的面颊,再近一些,几乎偎上。
奉仞微微低着头,眼睫笼下一片阴翳,他呼吸慢慢越来越平静和缓,方才震颤的手,也恢复了原本的稳定,得以紧紧握住手中之剑。
“不对。”
他低声开口,解碧天的手一顿,便见奉仞抬起脸,某种焚燃一切的焰光,自他的眼中大作,蒙昧将明时的昼线,煊煊而升,不可倒退。
刺眼得……连剑光都被遮盖。
“我……不会后悔射出那一箭。我不知道点燃流焰塔的后果,不知道这个选择的代价,不知道一切将会如何发展——但那时的我明白,我不能赌上数百条性命,我必须那么做。”
奉仞抵着解碧天的肩,双手所持之剑,自正心口刺穿解碧天,剑尖贯出他的后背,不留半分生机。
衣衫因打斗撕裂,从交衽处滚落下一个檀木盒,哐当在地面撞开锁扣,漏出一线柔和的金光。红玛瑙做的耳环,像一滴古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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