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过曝的照片(1 / 2)
夜晚的城市像一张过曝的照片,霓虹灯光在雨後的街道上反射出模糊的彩斑。安德鲁从游乐园的後门溜出,背包甩在肩上,脚步沉重得像踩在融化的糖浆里。他没开车,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三个街区,一个破旧的公寓楼,租金便宜得可疑,墙壁薄得能听见邻居的喘息声。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湿土和垃圾的混合味,他深吸一口,试图洗掉身上残留的游乐园气息——爆米花的甜腻丶机械油的酸涩,还有理查留下的那种热烫丶黏稠的痕迹。
他的大腿内侧还在隐隐作痛,蜡笔的残迹像刺青一样黏在皮肤上,红蓝色的线条在牛仔裤下摩擦,每走一步都提醒他刚才在旋转木马上的屈辱。白马的漆面冰冷,理查的手指粗鲁而精准,推入时的满胀感让他哭出声来,但那哭声里混杂了快感,像糖衣包裹的毒药。他感觉下体还在微微抽动,残馀的热液顺着腿根滑落,内裤湿黏得像没乾的糖浆。他咬唇,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家洗掉这一切。但他知道,洗不掉的不是身体,而是脑海里回荡的低语:「Good boy. 我就是你的秘密。」
公寓大厅的灯泡闪烁着,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游乐园关园後的机械声。他爬上三楼,钥匙插进门锁时,手颤抖了一下。门开了,房间迎面扑来一股闷热的空气,混合着昨晚吃剩的速食汉堡味和没洗的床单酸臭。安德鲁甩掉鞋子,没开灯,直接走进浴室。镜子里的男孩看起来像鬼:浅褐卷发乱糟糟的,淡蓝眼睛底下有黑眼圈,嘴唇肿胀,像是被用力吻过——不,是被塞满过。他脱掉衣服,赤裸站在灯光下,皮肤上蜡笔的涂鸦清晰可见:背上的红色棒棒糖,大腿内侧的蓝星星,臀部的彩色圈圈,像莉莉的幼稚画作,却被理查转化成污秽的标记。
他打开淋浴,水柱冲下,像针刺在皮肤上。他抓起肥皂,用力搓揉那些线条,红蓝的颜料顺着水流淌下,汇成浑浊的彩虹。但越搓,他越感觉那些痕迹像烧进肉里,永远洗不掉。他闭眼,脑海闪过理查的脸:那温和的笑容,深棕眼睛里的锐利,像镜头捕捉到他的每一个裂缝。为什麽他会去?为什麽在被画满丶被进入时,还会主动抬起臀部,乞求更多?安德鲁的泪水混进水流,他靠在墙上,手不自觉滑到下体,轻轻抚摸那还肿胀的部位。触感让他一阵颤栗,他想像那是理查的手,粗糙而掌控一切。高潮来得快而空虚,他射在瓷砖上,喘息着蹲下,感觉自己像个破掉的糖果壳,里面空空荡荡,只剩腐烂的核。
洗完澡,他裹着毛巾走进客厅兼卧室的空间。这是个小套房,床铺占了大半,墙上贴着几张旧海报——迪士尼的卡通人物,讽刺得像在嘲笑他。床头柜上有个抽屉,他拉开,里面塞满棒棒糖包装,五颜六色,像一堆隐秘的战利品。他抽出一根黄色的,撕开,塞进嘴里。糖的甜味弥漫舌尖,让他一阵安心。但今晚,这甜味让他反胃。他吐掉糖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斑点,那些斑点像云朵,总让他想起童年。
童年。那是个被他刻意封存的盒子,里面装满了裂缝和阴影。安德鲁出生在一个小镇,父母是那种表面完美的中产家庭:父亲是老师,母亲是护士,家里总是乾净得一尘不染,餐桌上永远有热腾腾的饭菜。但底下,是压抑的空气,像游乐园的虚假欢乐。父亲是个严苛的人,总是用「为了你好」的名义控制一切。安德鲁记得小时候,六岁那年,他偷吃了母亲的巧克力糖,被父亲发现。父亲没打他,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给饭吃,只给一根棒棒糖。「这是你的惩罚。」父亲说,声音温和得像在讲故事。「学会控制欲望,否则它会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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