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怎麽染上诗歌了?(2 / 2)
哪成想谭宗尧自己特别用心,周末有空就往燕大跑,每次去了,回到人艺还要跟钟山复述一遍经历,简直不要太贴心。
用谭宗尧自己的话说,「跟学生在一起的时候,浑身都觉得年轻。」
此时英答终于把嘴里的栗子糕咽了下去,长出一口气,他没空埋怨,反倒是狗腿地八卦起来。
「锺编剧,你妹妹也在燕大?什麽系的?」
「外语,你呢?考到哪了?」
英答讪讪地笑道,「我分儿太低,报了个心理学,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
此时郑小龙台词说完,谭宗尧招呼一声。
「过来吃栗子糕!」
这话比什麽都管用,大夥戏也不排了,呼啦一下子凑过来。
燕京大学的学生都不是傻蛋,这些人分着栗子糕,也是左一个「感谢锺编剧!」,右一个「锺兄弟真帅!」,给钟山一种前世主播感谢打赏的错觉。
郑小龙捏着一块栗子糕吃着,听说钟山是来找锺小兰的,伸手给他指路,「早晨我碰见她一回,去博雅塔看人念诗去了。」
钟山闻言,乾脆把手里的栗子糕都递给英答,转身推车去找锺小兰。
此时是日挂中天,无风的秋日温暖舒服,钟山蹬着自行车一路到了博雅塔附近,把车停在档案馆门口,迈步朝塔下走去。
博雅塔这名字说得好听,实际上内部是一个水塔,只不过矗立在校园里实在突兀,于是乎把外形造成了砖塔模样。
这里毗邻未名湖,秋日的光把树叶照成缤纷的暖色,下面则是一群青年男女,热情的朗诵诗歌。
如果一定要给现如今的文学类型排个高下的话,抛开艺术水平不谈,诗歌的流量肯定是第一。
1979年3月,《诗刊》上同时发表了北岛的《今天》和舒婷的《致橡树》,朦胧诗开始登上舞台中央。
虽然受到了很多主流批评乃至冷遇,但朦胧诗还是像点燃野草的火把,一下子让诗坛热闹起来。
这个年代,好的诗歌甚至能够换一顿饭吃,更有青年诗人仅凭朗诵诗歌就可以坐上火车旅行,畅通无阻,可以说颇有盛唐遗风。
而最追捧诗歌的就是大学生。
作诗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有文化的表现。
而诗歌的内容短而有力,极其适合朗诵,只要站在人群中央来上这麽几句,立刻就能得到异性的青睐,还有什麽比这成本更低丶更能装逼的体验吗?
一时间,大学里遍地都是诗人。
此刻,正有一名男「诗人」站在人群之中,慷慨激昂地朗诵着自己的诗歌。
「让地上的风吹散天上的云,让天上的云聚成奔流的雷,让……」
朗诵到高潮处,他忽然喊破了音,显得有些滑稽。
即便如此,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依旧听得如痴如醉。
钟山从后面挤进来,站在锺小兰旁边,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诗歌当中的样子,心中有点奇怪。
明明当初在家里,锺友为要念诗的时候,大家不是一起抵制的吗?
怎麽到了大学里,听男同学念这些东西就能接受了?
这到底是喜欢诗歌还是喜欢男同学?
认真听了两句男同学的诗歌,钟山摇摇头,忽然觉得汪国真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后者九十年代在国内火过一段时间,但是被诗人们广泛的批评为「缺乏艺术深度」。
但那好歹也是诗不是?眼前这是什麽?
他乾脆拿胳膊拐拐锺小兰,「走吧?」
锺小兰扭头一看,顿时惊喜万分。
「哥,你怎麽来了?」
「还好我来了!」
钟山故意皱着眉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居然染上诗歌了!」
锺小兰被钟山的话逗乐了,好奇道,「什麽叫染上诗歌?」
钟山只是吐槽,「你知不知道染上诗歌多麽可怕?茶不思丶饭不想丶寻章摘句丶推敲琢磨,这玩意儿要命得很,你看这哥们儿,不说别的,恐怕一会儿嗓子就要哑了。」
俩人正说着,男生朗诵的时候忽然声音劈叉,锺小兰顿时乐了。
她偏头问道,「那你觉得他这首诗怎麽样?」
「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钟山凑过去附耳说道:「朗诵得很热情,但也只有热情。除此之外嘛,前言不搭后语丶象徵空洞无物,既谈不上思想性,也没有韵律,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其实钟山根本没听完这首诗,不过他这句评论,几乎就是现代诗的通病,说出来绝对没错。
锺小兰频频点头,嘟囔道,「可惜了,我还想学学怎麽写诗呢。」
「学这个干嘛?」
「同学都在写啊……」
「别!千万别!你要是写诗,以后你在家里跟老锺同志对着念诗,那谁受得了?」
钟山吐槽道,「真写成那样,还出来朗诵,老锺家的脸就要丢光了!」
谁知此言一出,附近的学生们都扭头望着他。
一个女同学不忿道,「同学,诗歌是艺术,怎麽就丢脸了?嫌丢脸那你挤进来干嘛?不喜欢就请走开!」
「不好意思刚才挤到你了,我们给你腾位置!」
钟山也不解释,只是呵呵一笑,随口道了个歉,拽着锺小兰就往外走。
哪知刚走出人群,后面忽然有一个人高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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