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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余,必然是无休止的争论与猜忌。谁来统兵追击?谁的功劳更大?追回天子后又该如何自處?这一连串的扯皮与内耗,正是她赖以脱身的最大依仗。

途中,谢喬还从军中挑选出数十名言語机敏、样貌普通的军士。令其脱下甲胄,换上布衣,两人一组,分头行事。

任务不是打探,也非刺杀,而是去广布一则消息。

“天子避祸,亲赴梁国,欲拜圣人为师,求安天下之良策。”

“喏!”

数十人齐声应诺,随即散去,很快消失在官道两旁的田埂与山林间。

陈三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旧葛布带,将不到五岁的孩子牢牢缚在背上。孩子的重量,压得他本就伛偻的脊背更弯了。

孩子許是累极了,一路颠簸竟也睡得安稳。

他一只手抓着妻子的手,混在逃难的人流里,腳底板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针上。

老家的田地彻底荒了。头年大旱,地里连根草都难寻,裂开的土缝宽得能伸进拳头。好不容易靠着啃树皮、挖草根熬到秋后,乱兵又像蝗虫一样涌来,抢光了最后一点存粮,一把火烧了他们栖身的茅草屋。

活不下去了,只能往南走。听邻人说,豫州梁国这一带还算安稳,官府甚至还常常开仓放粮,赈济流民。若是定居梁国,足以安居乐业。

陈三这才带着一家老小踏上了逃难的路。

可越往南走,道两旁倒毙的尸首也越多。

到了地方才知,梁国不久前大祸临头,兵祸毁去了各县的田地庄稼,大火半月不绝,如今的梁地同样满目疮痍。

天大地大,何處是家。

“当家的,歇歇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妻子气喘吁吁,臉色蜡黄,汗珠顺着臉颊滑落。

陈三用另一只手扶住她,让她靠着自己。

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妻儿,咬牙道:“前头就是渡口了,过了河咱们就能歇腳。”

他知道妻子已经到了极限,但此时不能停下,夜里在野外过夜太危险。

“爹,我腳疼!”孩子突然醒了,在他背上嘤嘤哭泣。

“阿牛乖,再忍忍,等到了梁国,爹就给你买糖人吃。”陈三强撑着笑容,心里却发苦。

糖人?他们连粥都喝不起,哪来的钱买糖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还得留着过河用。

在前方十里外的一个渡口,等着过河的人挤了一片。陈三小心地把娃放下来,让他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歇腳。他蹲下身子,輕輕揉着孩子的小脚,心疼得直咬牙。

就在他埋头为孩子揉脚时,旁边两个挑着担子的脚夫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正扯着嗓门大声说话,声音清晰地傳了过来。

“这世道,真是没法活了!”其中一个脚夫边擦汗边抱怨,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葫芦,拔掉木塞,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这才长舒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把嘴,望向自己那担货物,愁眉苦臉地抱怨,“俺家那边的田,去年一年的收成,还没这担子重!”

另一个年輕些的脚夫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老百姓哪有活路?税一年比一年重,县里的差役三天两头跟催命鬼一样上门来催,交不起就拿绳子捆人。”

说着,那年輕脚夫忽然警觉地扫视了下四周,见并无官吏模样的人,便压低了身子,朝同伴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哎,你可听说了?雒陽那边,出了天大的事!

“甚么大事?”年长的脚夫来了精神,也赶忙把头凑过去,一脸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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