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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后的声音依旧沉稳,引述着《左传》的史实,比对着《公羊传》与《穀梁传》的注疏,将三者间的同异源流,剖析得淋漓尽致。
记录的书吏已换过一轮,每一问,每一答,皆不敢有丝毫遗漏。
“《仪礼》十七篇,士冠、士昏、士相见,其节繁复。敢问先生,古人制礼,其本意重在仪节之繁,抑或在于人心之敬?若遇乡野之民,不通繁文缛节,然其心淳朴,其行恭谨,可称有礼乎?”
圣人的回应,总能在片刻的静默后如期而至,不急不躁,引经据典,将礼之“体”与“用”、“文”与“质”辨析得清清楚楚,强调礼之核心在于“敬”,而非徒具形式。
尔后,郑玄又抛出了一个棘手已久的问题:“再者,关于《周礼》一书,古文、今文两家争讼不已。或以为周公致太平之制,或疑为后人依托之作。老朽研读多年,深感其制度宏备,包罗万象,然其成书年代与具体施行,确有可商榷之处。若《周礼》果为圣人构想之蓝图,其于当世,应如何取舍损益,方能合乎时宜,不致泥古不化?其在六经序列之中,地位究竟如何?此亦困扰老朽久矣。”
梁国本地宿儒先前还能勉强跟上‘体用’之辩的脉络,随后郑玄口中接二连三抛出的‘皇极’、‘揖让’、‘谶纬’、‘周官’,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当世大儒们皓首穷经、聚讼纷纭的重大议题,逐渐吃力。
日头高挂。
日落黄昏,暮色再临。
天复旦,晨曦又至。
如此往复,时光荏苒。
堂上堆积的简册已近千卷,每一卷都密密麻麻记录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思辨,每一卷都代表着谢均一次无懈可击的解答。
最终,郑玄长长吁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所有的锐气,只剩下叹服。
三日,上千问,竟无一错漏!
这不是人!
凡人焉能如此?
郑玄眼眶深陷,布满血丝,缓缓开口,声音已不复往日的铿锵有力,而是带着一丝明显的沙哑:“《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圣人临凡,降大道于众生,老朽今日方知天高地厚,心服口服。”
他略作停顿,用所剩无几的气力,整理衣冠,对着帷幕方向深深一揖。
这揖礼极为庄重,他弯腰至近九十度,花白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
这个动作保持了数息,他方才缓缓直起身来,面容肃敬:“弟子玄,谨遵前约,愿留梁国,讲学三年。”
此言一出,席间残存的学子们先是愕然,继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低欢呼,又恐惊扰了先贤,忙自掩口,眼中却都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学子先是互相望去,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狂喜与泪光,然后便再也按捺不住。
“郑公愿留下了!”
“天佑我梁国文运!”
欢呼声渐起,却又在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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