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法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2 / 2)
我们是否已经在精神上,成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
「老妇人」这个比喻,迅速抓住了巴黎公众的想像力,也刺痛了许多人的神经。
《费加罗报》的评论则试图平衡这种反思:
【让我们保持清醒吧,先生们!美国的活力值得赞赏,但问题同样触目惊心——
「锡币」制度下是对工人的变相奴役,种族隔离依旧顽固地存在,还有充满暴力的选举……这些都是文明社会的毒瘤!
法兰西的「老」,是成熟,是积淀,是历经革命风雨后对「自由丶平等丶博爱」的践行,我们无需妄自菲薄!
我们的使命,不是去模仿美国的「新」,而是让我们的「旧」,焕发新的生机。】
很快,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并且越来越响亮。
立场保守的《法兰西行动报》率先发难,几乎是指名道姓地批评:
【我们的一些作家,去了一趟美国,呼吸了几口那里充满铜臭和煤灰的空气,回来后就仿佛得了『失忆症』!
他们忘记了是谁的语言被世界尊为最优雅的交流工具,忘记了是谁的文学照亮了人类的精神,忘记了是谁的革命激励了世界!
左拉先生看到的「乐观积极」,不过是堆砌物质后浅薄的满足;莫泊桑先生欣赏的「女性独立」,背离了上帝教导我们的传统美德;而于斯曼先生称赞的「媒体坦诚」,无非是商业利益驱动下的表演!
先生们,你们是否还记得自己是一个法兰西人?你们是否被那些美国人的美元晃瞎了眼睛,以至于失去了对我们自身文明最基本的自信力?】
《巴黎回声报》也加入了论战,它讽刺道:
【看来,我们的文豪们不仅带回了美国的见闻,也带回了美国式的「自我批判」精神。
只是,他们将这种批判用在了自己的祖国身上,这是一种危险的倾向!
当我们内部的批判声音,与外部的「榜样」结合起来,那会动摇我们民族的根基!】
这些抨击并非空穴来风。
在一些沙龙聚会中,确实开始出现一种声音,认为应该将美国视为未来的灯塔,认为法国应当放下身段,学习美国的务实和效率。
尤其是第三共和国换个不停的内阁,与停滞不前的国家建设,让人觉得法国确实已经垂垂老矣。
这种论调,又让许多立场保守的精英感到不安。
一时间,巴黎的舆论场分裂了。
咖啡馆里,人们为「美国究竟是榜样还是警示」争得面红耳赤;
沙龙中,贵妇和绅士们围绕着「法兰西是否已经老迈」展开尖锐的辩论。
报纸上的论战文章一篇接着一篇,观点激烈碰撞,火花四溅。
支持左拉等人的人认为,敢于正视他国的优点和自身的不足,才是真正的爱国;
反对者则斥责他们是被「美国神话」蛊惑,丧失了文化上的自信。
整整两个星期时间,法兰西的舆论界都在为莱昂纳尔等人的美国之行吵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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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日耳曼大道117号的公寓里,莱昂纳尔·索雷尔对窗外的喧嚣充耳不闻。
他书桌上的稿纸越堆越高,刚写出《太阳照常升起》的法文原稿,又忙着给「佩雷尔号」的八个故事写大纲。
唯一会外出的理由,就是要前往法兰西喜剧院,盯着《咖啡馆》首演前最后的几场彩排。
苏菲有时会带来一些报纸,念几段上面激烈的争论给他听。
莱昂纳尔通常只是听听,偶尔笑笑:「让他们吵去吧,争论本身,就是活力的表现。
如果连这点不同的声音都容纳不了,那法兰西就真的老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报童在高声叫卖着最新一期的报纸。
莱昂纳尔说:「你看,巴黎还是那个巴黎。它会消化这一切,就像它曾经消化过无数次这样的冲击一样。
最终,它会继续走自己的路。」
苏菲笑着问:「你真的不想说些什麽吗?要知道,《咖啡馆》要首演了……」
莱昂纳尔回头看看她,也笑了起来:「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说完,他从桌上的稿件中抽出薄薄的两页纸递给苏菲:「把它寄给《共和国报》。」
苏菲接过稿纸,只见的标题赫然是:
《法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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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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