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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明白,聂云间年岁虽轻,做事却极有章法,说一不二,他只能深深地躬下身去,衷心道:“那女魔头深不可测,掌门此去定要多加小心。”
聂云间淡淡颔首,漆黑的眸底似有厚重霜雪覆盖。
眼见三月十五将近,聂云间快马加鞭,从中州一路疾驰,却也花了整整七日功夫才赶到西州地界。而从踏入脚下的石河村开始,便属于浮光教、也就是江湖人称魔教的势力范围。
聂云间驻马不前,眼前的河流并不宽,约莫只有三丈宽但胜在十分清澈,哪怕站在桥上也能清楚看到河底遍布的鹅卵石,也因此得名“小石河”。
此时恰逢正午,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桃红柳绿,一派生机盎然,看的聂云间不知不觉间红了双眼。
他阿爹本就是西州人,当年爹娘恋情不容于世,两人便隐居于此,他也在此处出生、长大,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石河村的六年。
可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天,一切都变了。
魔教的人肆意冲入村庄,把所有人屠杀殆尽,素来平和的村落一日之间尸横遍野。
当时他家左右各有一户人家,左边那户姓封,右边那户姓楼,郁封楼,是西州人数最多的三大姓。
魔教攻入时,爹娘和敌人缠斗,阿姐为了掩护他和许衡之逃跑,被人一剑穿胸,许衡之将他藏在水缸里自己去引开敌人,他在漆黑的水缸里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外面一片寂静,直到天黑了又亮,许衡之却再也没回来。
后来他实在坚持不住,从水缸里爬出来,他饿的路都走不动,只能强撑着向外面爬去,入目的却唯有满地横尸。
他一边哭一边找,终于看到熟悉的一男一女拥抱着倒在血泊当中,哪怕已死去多时双手却仍旧紧紧握着。
聂云间解下腰间长箫举到嘴边,一曲寒山偈,如泣如诉,让人的思绪沉浸在那日漫天的暴雪中。
西州冬日的天顶乌黑渺远,六岁的他饿的浑身没有丝毫力气,阿爹和阿娘死了,阿姐也死了,许衡之想必也被敌人杀害,只有他活了下来,只有他这个最没有用的人活了下来。
大雪漫天,他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空,雪花不断自阴沉的厚云间飘落,四肢慢慢地冰冷、僵硬,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时,是师父出现救了他。
师父替他安葬了爹娘和石河村的乡亲,又将独身一人的他带回了流云宗,那是阿娘曾经生活习武的地方。
后来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梦里都是那日被鲜血染红的白雪,都是阿姐被一剑穿胸的惨烈,都是爹娘相携倒地的血泊。
箫声渐低,哀沉绵长,融在袅袅的炊烟中,散入远方。
“哗啦!”
天阙峰顶青冥宫中,封赤练手中端着的琉璃茶盏突然掉落,碎了一地。
“教主您怎么了?”婢女惊惶地跪了下去,忐忑地不敢抬头。
封赤练难受地捂住胸口,眉头无声紧皱,方才左胸早已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何再次疼痛起来,让她忍不住回想起石河村被屠村那日。
若不是她天生心脏长在右边,只怕那日便和爹娘一起丧命于敌人剑下。
她以前一直以为闯入村庄的凶手是浮光教的人,可这些年她真正执掌全教后,哪怕当年之事已遥不可查,她却渐渐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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